海燕精品选读郭亮还乡大巴短篇小
还乡大巴
文/郭亮
天光未壮,下了飞机尽快赶到汽车站。门道内空不见底,弥漫着荒凉气。几个司机聚在一起抽烟,竟比乘客多。平日便是这鬼样子,暖天里也能叫人瘆起两袖筒鸡皮疙瘩。售票窗的姑娘见我凑近,精神膨起来。我一口土话扎过窗,她又朽了,决不多说一个字,脑瓜儿朝院里崴了崴:“上车买。”
小二十年了,车站和售票员换了新的,规矩照旧。我明明是本地人,倒叫这老规矩牵出了外地人的见怪:这也太不正规了,大巴车弄成村口野面的。在北京,我又是个名副其实的外地人,那老子究竟是哪里人?心里搓起一团火,败兴地往大厅口走去,粗铁管把守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里挤着两个街溜子,我扒拉其中一个,心想你若敢硬逞,老子就和你比划比划,不料他捡了钱似的开心:“去临水?上车。”
“到临水多钱?”“一百。”“一百?不是八十吗?”“行,八十就八十。”唉!既然没变,又干啥都要搞价?
谈妥价钱,他自信我不可能再反悔,便径直走在前头。这一路七拐八拐,仿若大车垒成的迷宫。半道上,闯出个猪崽儿抖着肉尾巴逍遥自在,短小的粉鼻子在水泥地面上满地杵,哼哼哈哈极有韵律。忽然闪进两台大巴之间,消失了。再路过五六台形制各异的班车,总算到了我要坐的车前。
车挺新的,包裹着未经淘洗的出厂气。向车门内高昂的脚踏子蹬进去半个身子,探头一瞧,鬼都没有。我拧住腰,冲外把住扶手:“哎,后生,空的?拉满了才走?”他扬起眉眼很认真地说:“走呀,放心。再过十分钟,就算只你一个,咱也走呀。”饶是信不过,也无他法。
大厅口的同伴打雷一样吼叫,声音很远:“峰峰!这个也是回临水的。”原来他叫峰峰,常见的名字,从小到大我至少认得三个叫峰峰的。这个峰峰转身小跑着迎上去,边跑边吊起胳膊招呼那位乘客。
十分钟不到,峰峰和司机都上了车。我的心跌在肚里。经过这十分钟的拉扯,车上又多了七八个男男女女。峰峰站在门里,就势靠在第一排座位的挡板上,和司机抱怨:“人家卖货堆山,咱拉不得几个人,还一分不少交。”我就坐在背后,竟有些愧疚。
多年不回来了,土话一个字都没忘。不像后排香喷喷的那姑娘,夹着山味的普通话,一时还退不回完全的乡音。峰峰并未低看她,倒学着她的发音,扯弓吊弦地胡乱聊。
“到账一百元。”手机发出收款播报。从后门收到前门,最后一个是我。峰峰问:“现钱还是手机?”我摸出手机,他迅速递过一个塑封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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