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苦禅纪念文集戏画人吊李苦禅
苦禅去了。
从电视里得到消息，我心里真不是滋味。我俩同庚，他小我半岁。我们从不到二十岁上结识，是六十多年的好朋友。大半辈子的事情像过电影似的，一时都到眼前来了。
年少年时代的李英杰。（图片由北京华仁鼎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供）
仿佛还是在济南那个小戏园子里，我刚完了戏下来，有个不相识的穷学生找来了，开口就聊戏，越聊越投机……。又仿佛回到六十年前的天津，这个穷学生为了交学费，头上蒙块手巾，半宿半宿地拉洋车……。还是这个穷学生，迷上了尚和玉的戏，每天黑下“跟头过城”翻出校墙去听戏，为此还让学校罚了站……。
30年代20世纪30年代李苦禅扮演《铁笼山》之姜维。（图片由北京华仁鼎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供）
这就是年青时候的苦禅。
他迷画，也迷戏。最迷的是武生。在画界，他是齐（白石）先生的学生；在剧界，他却是尚（和玉）先生的弟子。
他攻画之余，每天练功。早先他的“功房”是前门洞的老爷庙。他练厚底，练把子，一招一式都是尚派的风范。尚先生给他说过《铁笼山》、《艳阳楼》、《挑滑车》、《恶虎村》，还有出《四平山》学了半截儿，后来他让我给他补上了后半截儿。其中不少戏他都彩唱过。
年苦禅先生一直坚持“文武双修”八旬高龄还是每日坚持晨练。（图片由北京华仁鼎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供）
直到晚年，他的功也舍不得撂下。七十多了，还在家里练“走边”，打“飞脚”——那阵“四人帮”还没倒呢！上他家去，或是到我家来，聊画不多聊戏多。甭管说什么，他也把话拐到戏上来。前不久电视放了我的《浅谈关羽戏》，他又高兴又遗憾，说：“您还能扮关公呢，我连个起霸也走不动了！”他始终把自己和梨园界算做一家人。
漫画群鹰图年64.5x（图片由北京华仁鼎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供）
他家有尚先生《艳阳楼》剧照，还有我一张《水淹七军》。“文革”那么乱，他愣是把它们保存下来了。他藏的脸谱最多，尤其是台上轻易见不着的，他打听着了一定求人画下来。
他常说“戏画一理”。对京剧他绝不光是兴趣爱好，可贵的是他从戏里琢磨作画的道理。让两门艺术互相启发吸收。他成为国画界一代宗匠，跟他爱戏有着很大关系。
四条屏年x33x4（图片由北京华仁鼎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供）
多年深交，我得他赠画不少。有不倒翁、老鼠上灯台，有苍鹰展翅，还有蛙、虾、鱼、蟹的“水中四扇”。可惜一箱子画都毁在那十年里了。前几年，他又送了我一幅中堂《松鹰》，还为我的回忆录画了封面、题了字。他还说：“你损失的画我都给您补上！”只是他这几年工作太忙，此约未践，他就先去了！
荷塘鱼鹰(合作)年95×（图片由北京华仁鼎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供）
苦禅作画、做戏，无不严肃认真，一丝不苟；而他的做人，耿直刚正，是非分明，尤得世人敬重。学他的艺术，先要学他的人品，不论是画界剧界，这个道理也是共通的吧！（晓雄记）
（原载一九八三年第二十六期《戏剧电影报》作者系中国京戏表演艺术家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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